关上车门,路辽远彻底无力地瘫软在副驾驶上,连安全带都是张望帮他贴心系上的。
张望放下副驾驶那一侧的遮阳板,好让路辽远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他没有急着发动汽车离去。
“我都看见了,辽远。”张望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认真地和路辽远谈过话,“你让她哭了,仅仅是因为你的原因。”
路辽远把右手放在额头前,精疲力尽地听着张望这类似责备的话语。他无法辩驳,因为张望说的都是事实。“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在搭档面前,他强装着镇静,“沐瑾是沐夕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
“沐夕还在的话,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可我却让她一个人承担着那些伤。我是个胆小鬼,我没有资格成为沐瑾的家人,我不值得被她称为‘哥哥’……”路辽远紧闭的双眼下,自责的泪水早已泛滥。
“张望,我已经没办法轻易许下什么承诺了,你能理解吗?”
张望颔首侧目,看着搭档憔悴的身形,说“我能理解你,我们都是赎罪之人。”
路辽远颓唐得连疑问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张望把话说完了“为什么选择当警察?还不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美好点。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张望……”
“辽远,老实说,我挺羡慕你的。你有你的家人,有深爱着你的人,而我一无所有。”张望不笑了,阴影吞噬了他平日里的爽朗。
“换做是我,如果拥有了想要守护的兄弟姐妹,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她做任何事。”张望没有开玩笑,他很久以前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我发誓。”
路辽远彻底沉默。
张望都比我勇敢得多,毕竟我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他茫然而迷惘地想。
过了很久张望终于打开了发动机,他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声音却向身旁的路辽远飘去“辽远,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
“什么?”路辽远勉强地问。
“为了加强警民间的联系,上层决定派我们负责明德学院的警备事务。”
路辽远霎时忘记了呼吸这件事的重要性。
“接下去一段时间,我们要住在学院里了。”张望的表情依旧严肃得不像平时的他,“一直逃避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辽远。”
什么感想也没有。
他睁开眼,看见一片白夜。
黄昏,墓地。
让人伤心的时刻,让人伤心的地方,让人伤心的往事。
苦涩、无奈、伤痕、鲜血,悉数交织,提醒着人们这是现实,而不是梦境。
安若夏特意挑选了这个有着象征意义的时间来祭拜那个为她引路的人。
苏沐夕死去的那天,安若夏打碎了一只花瓶,把碎片紧紧攒在手心里,直到感觉不到疼痛。她是想就此毁掉这双弹钢琴的手,毁掉自己最后的希望。淋漓的血滴在地板上,嵌进缝里。如果不是路修远发现及时,她可能就落下残疾了。
她一度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痊愈了,因为那个人已不在她身旁。在那段至暗的日子里,路修远和苏沐夕是她生命里唯二的光。一束光的熄灭,让这个卑微的追光者心如死灰。
她第一次知道了,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离开是如此痛苦、让人发疯的一件事。她太依赖这份爱了,这份刻骨铭心的情感。之后她又重新生活在炼狱里,隔三差五地做噩梦,把自己包裹在巨大的茧里。
不是说好了,要看着我重获新生、破茧成蝶的吗?为什么你要先离开我?别走,别走,回来啊,沐夕姐姐!她早就把苏沐夕当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亲缘甚至都比不上她们之间的羁绊。
“为了所有爱着你的人,请好好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