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外头烈日炎炎,风也燥热。
温沅斜靠在床边,半眯着眼,手里捧着本书,似看非看。
“你倒是清闲的很,”许娣瞅了瞅房内。
只有一张胡床,几把胡椅,一张小桌。干干净净,就是显得有些简陋。
“你就住这儿啊?这儿不像是招待客人的,反而像是偷人藏人的地方。”许娣调侃道。
温沅并没有羞怒之色,他来到桌前,置了一壶开水,“这茶是上等的神泉小团,茶为棕绿,入味苦,回味甘。”
“我可不会品茶,不管是好茶赖茶,我喝的都一个味儿,为了避免浪费,还是你自己慢慢尝罢。”
温沅没有接许娣的话,好像他正对着的只是一道空气,只见他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倒水,洗杯,置茶,注水,浸泡,一气呵成。
杯中的茶叶慢慢舒展,茶水由清化为淡绿,最后变为红褐色,茶杯中冒出阵阵香气,沁人心脾,舒缓心情。
“请。”
许娣无奈,只好接过茶杯,吹了吹,便一口灌下肚,顿时,一股清苦从舌苔处开始蔓延,继而到整个口腔。
“泡茶需要恰到好处,时间短了,茶不入味,时间长了,又太苦,”温沅轻抿了一口,眉头微皱,“苦了,确实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今天找我过来,难不成就品茗聊天的?跟那些富家郎君娘子一样,饭后谈谈谁家娘子水灵或者哪家胭脂铺又进新货了?”许娣嗤笑,她把杯中的茶叶挑了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道,“还是说,你不要我插手那件事。”
“恭良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最清楚,用残忍毒辣,丧尽天良这些词来形容都是高看了他,且目前他是来俊臣最喜爱的下手,你想扳倒他,无异于以卵击石,你一届女流能当上仵作,已实属不易。”
来俊臣这个名字,论是谁听了心里都要一颤。他是有名的酷吏,以心狠手辣著称,只要是他经手过的案子,送出来的人非死即残。
“那你为什么不肯帮我?温沅,我知道你跟朝中某些重要官员来往密切,像温之意,狄仁杰这些声望极高的大臣,只要肯在太后耳边吹吹风,还怕治不了那恭良一个罪名吗!”许娣有些激动,恭良二字是她一生中都抹不去的烙印。
她本可以当个寻常女子,顺利的及笄,出嫁,生子。她本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着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父亲,善良贤惠的母亲,精明能干的兄长和一群可爱的弟弟妹妹。
而如今呢?
父亲兄长皆含冤死在狱中。母亲久病缠身,日日以泪洗面,弟弟妹妹嗷嗷待哺。家里的钱财早已所剩无几,若不是温沅救济,只怕她们全家都要饿死街头。
男子当个仵作都要遭人耻笑,更何况她许娣是个女子。
若非想为父兄伸冤,她又何须受如此痛苦。
“温沅,”她冷静下来,长舒了口气,“就算这件事你不帮我,我也不会怪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我父兄并没有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们是被屈打成招的……我见识过恭良是如何刑讯逼供的。”
“官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相互制约,所谓牵一发而须动全身,如果动了恭良却影响了来俊臣的利益,后果不堪设想。”
“那要怎么办,难道我父亲兄长就要这么一辈子背上一个买卖官位,强迫民女的罪行?我宁愿玉碎!既然他不愿让我们全家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
嫩褐色的茶叶在杯中浮了几圈,打了个旋儿,便沉沉掉入水底。
温沅思索半晌,淡淡道,“来俊臣看似在大唐监狱里只手遮天,实则树敌很多,他无赖出身,善于告密,因此被他迫害或间接迫害的人数不胜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